导语：临睡前的短视频，夜跑时的烧烤摊，再打最后一局的游戏……生活中充满着种种我们明知该拒绝的诱惑，但结局往往总会变成“臣妾做不到啊！”虽然眼看着那些拥有自控力的人如同开挂，普通人却连读完《自控力》这本书的“自控力”都没有。不过，在动物界中，也存在着自控力的高低差异，并且和智力水平挂钩。这表明，生物在进化的过程中，殊途同归地发展出了自我控制这一认知的基本特征。
50年多前，斯坦福大学心理学教授Walter Mischel在大学附近的Bing幼儿园开展了一系列后来被称为斯坦福棉花糖实验的心理学经典实验。研究团队将一群3到5岁的孩子们单独带到一间小房间里，桌子上放着这个孩子喜欢的零食（如棉花糖、饼干或巧克力等等）。研究人员告诉孩子，如果等待15分钟后实验员再次返回房间，就可以获得双倍的零食；或者提前摇铃通知实验员回来，就可以立刻吃掉桌上的零食，但就没有额外的奖励了。
图1 复刻棉花糖实验中的孩子（图源：YouTube）
这项研究考察了孩子们延迟满足自我的能力。Mischel观察到，有些孩子为了抵御眼前零食的诱惑，尝试了各种方法让自己的注意力从零食上转移开来，比如用手遮住眼睛、自言自语、唱歌、跳舞……甚至试图让自己睡着。十多年后，研究人员跟踪这些孩子的人生境遇，发现当初那些能够忍住15分钟不吃零食的孩子在SAT成绩、受教育程度、BMI指数等方面拥有更成功的人生表现。
自控能力和一般智力（general intelligence）的明显关联不仅出现在人类身上，如在黑猩猩、墨鱼中，自控能力更强的个体也在认知任务或学习任务中表现得更好。鉴于黑猩猩和墨鱼之间存在的巨大进化差异，这些结果表明，自控能力及其与其他认知能力的关系经历过多次的独立进化。
松鸦，作为鸦科的成员，认知能力甚至可以和类人猿相媲美。鸦科动物常常会把食物贮藏起来留待后用，这就意味着它们需要延迟满足来保证未来的用餐。同时，为了避免食物“被偷”，它们需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隐藏食物。这些生态压力可能推动了高级自我控制能力的发展。
为了评估松鸦的自控能力及其与认知能力的关系，研究人员模仿斯坦福棉花糖实验，对10只欧亚松鸦进行了测试。研究结果以“Waiting for a better possibility: delay of gratification in corvids and its relationship to other cognitive capacities”为题发表在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B上（图2）[1]。
图2 研究成果（图源：[1]）
在实验中，松鸦可以选择立即吃掉打开的抽屉里的第二或第三喜欢的食物，或等待一定时间后，从另一个被研究人员推开的抽屉中吃掉最喜欢的食物。每只松鸦的食物喜好顺序由先前的偏好测试确定，结果相当一致，在提供的四种食物中，面包虫总是他们的最爱，面包和奶酪则排在第二或者第三位，而葡萄干总是处在末位。为了测试每只松鸦愿意等待的最长时间，研究人员设置了从5秒到320秒的多个延迟时间档位。
图3 延迟满足任务示意图（图源：[1]）
研究人员还设置了一组对照实验。在该组实验中，松鸦等待得来的只是能够看一眼最喜欢的食物但没法吃到。研究人员预期，在对照实验中，松鸦会更倾向于选择即时奖励，而正常实验中，松鸦会倾向于等待最喜欢的食物。此外，相较于面对第三喜欢的食物等待最喜欢的食物，在面对第二喜欢的食物时，松鸦愿意等待最喜欢的食物的时间会显著缩短。
结果显示，这10只松鸦都愿意花时间来等待它们心爱的面包虫。最有耐心的“JayLo”面对奶酪足足等待了5分半钟才等来面包虫，而表现最差的“Dolci”和“Homer”最多只能等待20秒。在等待的过程中，松鸦们会故意将目光避开面包或者奶酪，就像黑猩猩和儿童分散自己对诱惑的注意力一样。
视频S1 JayLo等待装有面包虫的抽屉打开并吃掉（来源：[2]）
“这令人难以置信，有的松鸦竟然可以为了最喜欢的食物等待这么长的时间。”研究的第一作者、剑桥大学心理学系博士Alex Schnell说，“很多次我坐在那里看JayLo无视面前的奶酪超过5分钟——我开始无聊了，但是她仍然在等待。”
松鸦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自我控制行为的现象也与研究人员的预期相符：在吃不到最喜欢食物的对照实验中，松鸦总是立即食用面包或者奶酪；相较于面对第三喜欢的食物，在面对第二喜欢的食物时，松鸦愿意等待面包虫的时间有所缩短。这种灵活性表明松鸦只有在必要时才延迟满足。
研究人员还对松鸦进行了五项用于衡量一般智力的认知任务测试。在这些任务中表现更好的松鸦愿意等待面包虫的时间也更长，这表明松鸦的自控能力和智力有关。“有趣的是，如果某只松鸦如果擅长某一项任务，那么它在其他所有的任务中表现都很出色——这说明松鸦的一般智力决定了它们的任务表现。” Schnell说。
图4 松鸦延迟满足的时长与一般智力的关系（图源：[1]）
不过，较长的等待时间并不总与更大的认知复杂性挂钩。在这项研究中，松鸦总是在等待了个体能忍耐的最长时间后才放弃，这说明松鸦并不能准确地预测预期的延迟时间，否则理应更早放弃任务。而在某些情况下，比如资源竞争激烈时，或者掠食者在附近，选择立刻获得食物反而是有益的。
参考资料：
[1]Schnell Alexandra K., Boeckle Markus, Clayton Nicola S. 2022Waiting for a better possibility: delay of gratification in corvids and its relationship to other cognitive capacitiesPhil. Trans. R. Soc. B3772021034820210348
[2]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orbCwZZoe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