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首例干细胞治疗人体实验成绩斐然 困难依旧

2012-07-20 09:43 · Hebe

英国一位某种眼疾患者成为欧洲第一位接受胚胎干细胞移植治疗的人,少量的干细胞注射使他的病况有了明显的改善。但是来自经费困难,政治反对以及公众质疑等方面的困难,干细胞治疗人体试验仍然困难重重。

Marcus Hilton是英国接受胚胎干细胞治疗的第一人

马库斯•希尔顿(Marcus Hilton)是英国接受胚胎干细胞治疗的第一人

面对经费难题,政治反对和公众质疑,欧洲首例胚胎干细胞治疗人体试验麻烦重重。

电视机前的希尔顿眼盯着屏幕底部滚动的天空新闻(sky news)头条。如果他稍稍晃下头,右眼仅有的那一小块视觉中的字母会突然从小变大。这对希尔顿的视力来说是一个极其微小的进步,但却是至关重要的改善。同时,这也代表着一项巨大的科学成就。

希尔顿是英国接受胚胎干细胞移植治疗的第一人,他患有Sargartdt's症,这种病会在患者幼年造成中央视力的损伤。长久以来,希尔顿只能用眼缘的那一点余光看世界。在用过各种眼镜,仍无改善后。10岁时的希尔顿被确诊为Sargartdt's症。34岁的他现在回忆起童年:“我从来都看不清黑板,书能读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天赋异禀吧。”

黄斑变性是目前最主要的致盲原因,科学家希望干细胞可以帮助恢复希尔顿及数百万老年黄斑变性患者的视力。于是希尔顿成为了世上首批利用由胚胎干细胞分化出的视网膜色素上皮(RPE)细胞治疗盲症的临床试验受试者之一,这些胚胎干细胞来自人工受精后的多余受精卵。

试验使用的干细胞的来源让这项治疗陷入争议,特别是在美国,ACT(先进细胞科技)公司是RPE细胞的制造商和这次试验的主持者。“疯狂的美国人民给我发来了好多奇怪的邮件,”希尔顿说道,“但其中还是有送祝福的,比如一家股票购买集团。”

今年1月,来自西约克郡的希尔顿在伦敦的尔菲尔兹眼科医院接受了詹姆斯班布里奇(James Bainbridge)医生为他注射的50,000个RPE细胞,这个注射量非常微小,注射部位在他右眼视网膜的下方。在动物实验成功后,研究与医疗人员做了巨大的投入,以确保这项“人体初试”的安全性。

谨慎仍然是这次试验的关键,尽管这已不是第一次人体试验干细胞。希尔顿是全世界第三例接受干细胞治疗的病人,前两例都发生在美国,由加州一家更具冒险精神的公司杰龙(Geron)主持实施,目的是治疗瘫痪。杰龙公司的梦想十分宏大而且美好,他们要让超人扮演者克里斯托弗•里夫(Christopher Reeve)(已故)的瘫痪病友重新体会站立的感觉。但由于经济的不景气已让他们很难募集到继续试验的资金,而试验中的4例患者也没有任何病情改善的报告。 和ACT一样,杰龙只承诺其临床试验的安全性,所以他们并不见得会因为受试者没有在站立和行走上有所进步而遭受创伤,但他们的确要承受巨大的财政风险。因此,当ACT的试验得到受试者病情改善的报告时,他们的首席科学官罗伯特•兰扎(Robert Lanza)博士流露出的兴奋并不令人惊讶。

ACT试验中,一位患有Sargartdt's症的女性受试者现在已经能数清自己的手指头了,字母表里能认出的字母也越来越多。而在治疗之前,她的眼睛只能感受到晃动的手影。“其中一位患者已经能够看清手表上的时间并自己逛商场。”兰扎介绍到,这是一项非常有前景的治疗。我们只用了少量的细胞,治疗病情高度发展的病人,竟然可以得到这样的成效。对那些尚未失明的患儿,效果应该会更好。

但杰龙公司最终还是决定把资金重心从干细胞转移到癌症上。当他们宣布这一消息时,业界一片嘘声。纽卡斯尔大学教授艾莉森•默多克这样评价道:“从商业的角度讲,解救瘫痪病人确实是个不错的点子,但也显现出一个巨大的野心。这可能不适合作为干细胞治疗的开端。”而伦敦学院大学心血管系教授约翰•马丁(John Martin)则认为杰龙公司的干细胞试验有“本质上的缺陷”。“对于这次试验的结果,我们早就了然于心了。”

和其他干细胞科学家不同,伦敦大学学院的眼科教授皮特•科菲(Pete Coffey)却表示了对杰龙的支持。他将杰龙称作“先行者”。杰龙与美国国家药监局(FDA)合作完成了的一系列干细胞治疗监管的基础工作,这毕竟为后来人扫除了一些障碍。但这些(做干细胞治疗的)机构都是在烧钱,他们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虽然没有报告发表,但科菲声称,杰龙试验中的脊柱损伤患者已经表现出了改善的迹象。“杰龙的干细胞试验还是在继续,干细胞治疗将是一项持久战,特别是针对脊柱疾病的治疗,这一点是肯定的。”

干细胞对眼症的治疗却是另一回事。首先,干细胞在治疗眼症时有更高的安全性。“病人至少不会因为细胞在眼睛里乱窜而死掉。”科菲说到。另外,我们的眼睛具有“免疫豁免权”:移植到眼部的人体组织——包括治疗中使用的干细胞——不会被排斥。由于外来的器官会被自己的免疫系统摧毁,大多数接受移植的病人都必须终生服用免疫抑制药物。为了保险起见,希尔顿也在服用这些药物,但他恨死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巴不得哪天可以停掉它们。

试验的烦恼

科菲是伦敦一项盲症治疗项目的负责人,他们也在开发一种用干细胞治疗老年黄斑变性的方法。在英国,60岁以上的老年中,约有四分之一患有黄斑变性。科菲的治疗策略与ACT略有不同。ACT试验的一个突出特征是,他们非常关注治疗的短期效果。“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们是一家商业公司,要关心的不仅仅是技术,这一点他们自己非常清楚。”科菲说到。他的项目获得了加州再生医学中心、医学研究委员会和辉瑞制药公司的支持,但他觉得,这并不是同ACT的竞争,ACT的研究对他们还有一些帮助。

ACT的试验成果虽令人振奋,但随之而来的也有不少烦恼。激进的美国右翼人士认为干细胞科学家们是在“扮演上帝”,而对干细胞研究的敌意也远不止于此。反对者们去年已有斐然成绩:去年10月,欧洲法院裁定,任何涉及干细胞操作的过程都不得在欧洲申请专利。这一决定是对“绿色和平”在德国起诉干细胞科学家奥利弗•布吕斯特勒(Oliver Brüstle)一案的补充说明,奥利弗•布吕斯特勒当时正为自己将胚胎干细胞诱导分化为脑细胞的技术寻求专利。法院的裁定认为,这一过程是对人类胚胎不道德的“产业化”利用。

科学家当然有所不甘。剑桥大学惠康干细胞研究中心负责人奥斯丁•史密斯(Austin Smith )教授感到极度沮丧,因为在案件的最终审理阶段,他们没被批准向相关高级法官提供证据和解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们不能直接接触法官,政府和欧洲委员会也不能就此进行疏通。法官像高高在上的上帝,他们不是科学家,却决定了一切。”

史密斯同其他科学家一致认为,对干细胞科学采取的这些手段,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这将会使众多公司和投资商从前景大好的干细胞研究中撤出。这项“对科学一知半解”的规定已在欧洲解除了现存的超过100个干细胞专利,史密斯担心地说到:“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专利只在欧洲作废,在北美和亚洲仍然有效,而北美和亚洲有着巨大的市场。这意味着各种新老公司都将把他们的研发活动放到北美和亚洲,这将陷欧洲于不利,这么来看,就更难理解欧洲法院的行为了。”

科菲还是可以继续他的试验,他说:“一旦试验成功,我们就得考虑商业化的问题了,我们需要建立起一个可行的治疗模型。”至于ACT,科菲说到,“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妙,毕竟他们的专利现在在欧洲不受保护。不管是对风险投资商还是对像辉瑞这样的大公司来说,干细胞研究都变成一块极度不确定的烫山芋,这将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

史密斯决定到布鲁塞尔去,他要让政客们知道,干细胞研究到底有多重要。史密斯已经意识到,面对来势汹涌的质疑,科学家们必须有所反击。他说:“‘绿色和平’和一些保守的天主教团体在欧洲议会里组织一个浮夸的联盟。这些人都有点丧失理智了。现在欧盟里还有强烈的呼声,呼吁停止向干细胞研究提供经费,并且欧洲议会还专门召开会议来宣传这些观点。他们到处散布说脐血细胞就能包治百病,但政客们并没有可靠的渠道来了解真相。”

越美丽的东西越不可碰

史密斯同样不认为,最近热火朝天的iPS(induced pluripotent stem cells ,诱导多能性干细胞)可以解决胚胎干细胞的伦理和医学难题。iPS细胞可以从病人自己的皮肤细胞诱导得来,不用胚胎,就能分化得到肾脏、大脑或者心脏细胞,而且移植后不会发生排斥现象。但这一切只算个美丽的构想,现实中非常难以企及。史密斯说:“对个人来说,很难负担得起这种医疗花费,它价格非常昂贵。我们也没有一个可行的治疗模型。”

但是,用胚胎干细胞治疗产生的费用是病人完全可能承受的。而且,病人不需要花上漫长的时间等待细胞的分化,治疗用细胞可以保证“现货供应”。胚胎干细胞进行一次分化,产生的细胞就可以满足许多病人的需求,这为医保支付提供了经济上的可行性。事实上,ACT声称他们的RPE细胞已经足够治疗地球上所有的人。所以,iPS其实更应该用于疾病模型的建立,拿来研发药物。

面对兴奋点不高的大众和期望新治疗手段的病人,我们对干细胞似乎已经研究了太久,拨开云雾见太阳的日子好像马上就能到来了——但事实并非如此乐观。不过与此同时,专家也告诉我们,人类的前进速度已经快得惊人了。“1989年我们才得到了第一个人的胚胎干细胞,那还不是用在人身上的。从1989年白手起家到现在的人体试验,进度已经非常之快了。”

但即便现在,史密斯说,科学家们也在考虑要不要回到原点。“我们已经意识到,对这些已经获得的干细胞,我们还需要做更加基础的研究。和从前预想的不同,不管是胚胎干细胞还是iPS细胞,都与我们在研究最初使用的真实的胚胎干细胞有些区别——那是来自老鼠的。”

鼠的胚胎干细胞被广泛地用于干细胞的前期研究。发育初期,鼠胚胎干细胞的分裂和分化速度要低于人胚胎干细胞。一般来说,从人胚包(一个5、6天的胚胎)里取出的细胞和同时期的鼠细胞相比,已经进入了下一个发育阶段。这让建立分化用胚胎干细胞的标准变得十分困难,我们不能保证从每批人干细胞里分化得到的神经细胞都是完全相同的。科学家们对于这个问题的研究虽然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史密斯说,“我们现在仍然没有得到那种处于分化的基础状态的细胞——不管是胚胎干细胞还是iPS细胞。”即使在早期发育的胚包中取细胞,也无济于事,这并不是时间问题,只是啮齿类和灵长类动物的发育过程略有不同。

干细胞技术要真正进入临床阶段,还需要好些年的时间。史密斯认为,即便试验效果良好,RPE细胞现在能用来治疗眼症也纯属意外。人胚胎干细胞治疗糖尿病和帕金森的临床试验很可能在4到5年后才会上线。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英国人同马库斯•希尔顿一样开始接受人胚胎干细胞移植治疗;但在接下来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他们只能是全人类中的一小部分